日常 – PERFECT DAYS

當選用海報配圖的時候,觀衆最後是選到這張,是因片末出現的這一段字幕:Komorebi,從葉隙中撒落的陽光。當時看罷這字幕,就一種做題心理作祟,努力回想觀影過程中與之相關圍繞的情節,完全一種學生答題技巧的作爲。但其實,這又是否束縛了觀衆與作者之間的溝通呢?

故事由一位洗手間清潔員的日常開始,並重複他幾乎每天相同的生活流程:起床洗漱-更衣-出門並在自助機購買早餐-駕車流轉在所負責的洗手間進行清潔-午間休息會在寺廟附近進餐並拍攝樹蔭-下班歸家更衣去澡堂沐浴-在車站餐廳進餐-偶爾在酒館小酌-入睡前讀書,如此反復著幾乎每天一樣的生活。觀衆不得而知他的過去,甚至在電影一個小時内都對白少之又少,甚至會讓人誤會他是言語困難,也因此才會從事這樣的工作。

-牢籠-
當主角要送別外甥女的時候,他從親人口中得知父親已經失智到認不得人,他才終於情緒缺堤地傷痛。自然就會對主角的過去和身世背景有興趣,他其實有富裕的親人,但他卻選擇獨居,並從事旁人看是厭惡性的工作,會是什麽原因而成呢?他并非言語困難,但他卻有種選擇性地進行溝通,總保持著一種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直到他的外甥女前來投靠後的日常交流,親人接女兒的寒暄,觀衆才開始看到主角與人的連係碰撞。再後來是他與酒館老闆娘前夫的傾聽和耍樂,觀衆是覺得主角的這種距離感是具選擇性的。而往常他的疏離獨處,有種像給自己的牢籠般,對自己有所束縛,雖説不上對旁人的漠不關心和冷漠,他是會熱心幫助遇見的各樣遇到麻煩的萍水相逢,但都是有一種無形的距離間隔。是會覺得他總是將自己圍困在這距離之中不作逾越。

-插曲-
雖説主角生活看似每天的重複,但日常必然不會真如此的。一卷膠捲拍攝完畢了,他會抽空去照相館冲曬和領取相片,並從中選出合心的相片;一本書閲讀完畢,他會前往舊書店購入新的書本,書店老闆都會跟他分享作者的特點;每天午休會見到一位總是奇怪站著的流浪漢,但某天他卻走在十字路口尋找什麽似的游走;偶爾會遇見來找同事的唐氏症少年,直到得知同事離職後的少年喪氣離開;每天在某間洗手間與一位陌生人進行留紙條的黑白棋游戲,直到游戲結束;外甥女某天離家出走寄住在自己家中,會跟隨自己工作,但最後都是被自己送回母親旁;年青同事想追求某位少女,但其實少女對這位浪蕩的同事興趣寥寥,反是初次遇上就對這為叔叔暗生戀慕……在看似是日復一日的重複日常中,都會偶然發生不期而遇的人事,產生各種奇妙的連結。

-Komorebi-
或者,這些不期而遇的連結,就如那些在葉隙之間透出的陽光,明媚又耀眼,但也間或陰沉。在末尾,主角和酒館老闆前夫的耍樂時尤為讓觀衆有這想法。看似是兩個成年男人在玩影子游戲,但影子與影子之間的重叠理應不會產生顔色變化,但在主角眼中卻是有這樣的神奇現象。

主角每天都會在午休時拍攝樹蔭,其實他是拍攝的也正是葉子與葉子之間不經意碰撞形成的縫隙,並撒落下的光照。

Wim Wenders,日本,這組合不期然令觀衆想起導演多年前拍攝的紀錄片《尋找小津》,是導演參考小津安二郎的鏡頭特色來拍攝的一部紀錄片,是他對小津的一次致敬之作,看下來其實又何不是他對日本生活哲學的探索。而今這部《PERFECT DAYS》,不也同樣是他對日本生活哲學的理解呈現嗎。

三 – 怒

如果當時的女主人對等在家門前的陌生男人多抱有懷疑心,那麽凶案就不會發生的吧。如果父親能夠對自己女兒多關注和信任,那麽女兒就不會遭到傷害的吧。如果男孩不糾結自己的父親又不邀請自己心儀的女孩同行,那麽女孩就不會被美軍駐日士兵侵害的吧。如果男人不是作爲被孤立的LGBT群體一員,不忌憚於自己的身份,當接到那電話時就會多聼幾句的吧。

三個城市,三組人物,因爲一個罪案疑犯潛逃後整容而關聯了起來。沒有看過原著小説,直接看電影是覺得不同故事間的切換是有種讓觀衆情緒跳躍的情況。本以爲三個故事線的推進會是并行的,起碼以情緒發展進度來并行推進,從而來讓觀衆的代入感是有得前進且最後宣泄的。但實際是讓觀衆期待有所差別的,三個城市與嫌疑人的關係網發展都各有不同,也就出現三個故事線的發展節奏都有所差異,但因爲三個故事人物之間的矛盾也是不同的,也就在不同故事綫之間切換造成情緒起跌,當然這可以説是情緒波動,但又覺得是情緒不統一。尤其是當兩條誤會綫收尾後回到真凶綫時,從悲傷到憤怒再回到悲傷,到最後就覺得情緒其實沒有得到宣泄的失落。

這三個故事線都是演繹著“怒”這個主題,但關於這個怒的來由和詮釋又各有不同,有因爲愛得不夠而懷疑到最後才知道是錯誤的懊悔;也有因爲太過愛而否定愛到最後才知道是錯誤的悲傷;也有因爲愛但本能懦弱退縮而發生無法宣泄的恨,而這其中的人性懦弱被利用恥笑到最後導致的怒。這樣回頭想,就會發現只有怒才會導致真的怒。

當然,故事中的悲劇并非爲了真的悲劇,或者是爲了喚起發生在現實中的怒,來反思檢討現實的不公所引發的怒,最終會如故事中那樣造成蝴蝶效應,將悲劇蔓延。

偏執 – 智齒

因爲一次藥後駕駛導致斬哥的妻子在丈夫面前被撞,導致斬哥對王桃的仇恨始終不能原諒,無論她爲此受過牢獄之苦,但斬哥妻子因此雙腿被截肢更成了植物人只能一直昏迷在床。也是由此開始,王桃的愧疚感作祟爲了獲得斬哥的原諒可以不惜代價地付出……

電影的兩個人物斬哥和王桃都有讓觀衆很莫名其妙的偏執性格特點:

王桃:因爲自己曾經的魯莽行爲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哪怕一直做著偷搶拐騙的事其實也有良心在隱隱作祟,使得爲了安撫内心愧疚感而忍受斬哥對自己的暴打和出賣,使得她在重遇斬哥後就一直被傷害虐打,先是斬哥後來是其他偷車小混混追殺,最慘的就是被連環殺人犯綁架强奸。經過短短這幾天的地獄慘況,王桃還是不忘祈求斬哥的原諒,當最後聽到轉告的原諒後,吃力地從精神壓力中浮出釋懷的淺笑。或者靈魂是從罪疚中有所解放,但其實也墜入另一種痛苦噩夢循環中。

斬哥:被奪走妻子的重案組老警官,為新出現的連環斷肢殺人案而苦惱,生活輾轉在照顧妻子的療養院和查案的警局之間。生活除了查案就是照顧成了植物人的妻子,但當知道王桃從監獄中出來後,本來從一種平衡掉入另一種平衡的狀態被打破,他要用自己的手來制裁王桃發泄自己的怨恨。再見到王桃後先是一陣追打,之後暴打,再之後讓她成爲黑社會圍剿虐打,甚至是追殺的對象。到底就是要將她殺死的怨恨。

王桃是偏執的罪疚,斬哥是偏執的仇恨。但王桃這罪疚之下,是本能的求生,斬哥失控的仇恨之下,是被仇恨矇蔽了的良知。於是注定了最後的悲劇,悲劇的產生,或者都是環環相扣因果相連,要不是因爲失控的藥價,就不會有失控的報復,也不會有失控的贖罪,之後失控的掙扎。會覺得,電影的結局,怎説都是角色之間的因果報應。

這種因果報應的劇情之外,更令觀衆驚艷的是電影的黑白色調和場景美術,一種末世的破敗頹廢感,同时也使得全片的黑夜陰暗場景都能看得清楚(好像有點膚淺但認爲相當重要的點)。陽光之下其實被遮擋了很多的陰暗和罪惡,最後凶手的藏身垃圾場,在黑白鏡頭之下更見髒亂也更能清楚其中的危險。

聲音 – CUSTODY

故事的衝突直接就從電影海報上給説完了:一對父母為他們的兒子撫養權而爭鋒相對,而被爭奪的兒子成爲了這段破碎婚姻的犧牲品。兒子要承擔起照顧母親不要遭到父親傷害的責任,同時又要考慮父親的情緒不要導致他的失控。觀衆與其説是為這個情緒失控的父親感到恐懼,倒不如說爲了這可憐又可愛的兒子而感到可惜,他是何其無辜而要承受這些傷害。

觀衆認爲這電影精彩,要為裏面的聲音處理記一功,當中的驚悚并非是通過畫面來傳遞而是由聲音來帶出並堆高緊張的情緒。當中第一場,是男主角Antoine拒絕了讓兒子參加姐姐生日會而强硬拉著他一起回祖父母家吃飯時候的爭吵的戲。當祖母問起孫子爲什麽會跟姐姐一起在某個車站等公交車的時候,Antoine產生了懷疑,認爲是前妻瞞著自己搬去了別的地方沒有通知自己,而這個地方可能是前妻跟男友的同居地。這懷疑使得他怒火中燒抓著兒子追問,不忍孫子可能受到傷害就跟Antoine互相拍桌怒吼。其實從這場爭吵能夠猜到Anoine性格暴躁的原因。祖父憤怒得將Antoine趕出家,而Antoine更直接將這窘境遷怒到兒子身上,怪罪是兒子連同前妻騙自己而導致的,失控的情緒導致他捶打兒子座椅上的靠枕來宣泄,更是把兒子嚇得不敢吭聲只能靜靜流淚。這一串Antoine憤怒失控的情緒宣泄而捶打物體突然發出的聲音,是真令得觀衆如兒子Julien一起受到了驚嚇,就會明白開場時候夫妻爭奪Julien撫養權的時候,Julien的自白信爲什麽會拒絕跟父親同住的,轉頭回想會相信開場法庭時前妻所説及拿出來的證據。

另外一場被聲效嚇到的,必定要數電影高潮時前妻Miriam和兒子Julien從姐姐的生日會回家後,父親Antoine上門失控怒吼的。兒子從睡夢中醒來,為白天讓自己的父親知道了現在的住址而緊張, 母親也爲晚上Antoine在生日會場外的拉扯而輾轉。噩夢也不幸的被預測到,Antoine先是在門外猛烈敲打讓前妻開門,母子都在門後驚恐地苦苦哀求時,他直接舉起獵槍打穿了門板。觀衆也真跟Julien一起被這槍聲嚇到,而更讓觀衆心痛的是Julien被這槍聲響給震得短暫失聰而哭喊。但此時門外失控的父親已經完全不理兒子是否有被這一槍給誤傷了,哪怕兒子在他口中是何其乖巧珍貴。這就再次對比開場時候父親辯稱所説對孩子的珍視關愛了。其實這一場觀衆有懷疑導演Xavier Legrand有致敬《The Shining》,只是在這Jusqu’à la garde裡Anoine用來破門的是獵槍,而不是斧頭;Antoine當下是被憤怒支配了自己,而不是惡靈。

母子二人生怕憤怒的父親會馬上找到自己,都各自用手蓋著嘴巴,生怕些許的呼吸聲都能令到父親馬上找到自己躲在浴室。在母親求救電話的另一頭,是一個除了安慰母親告訴她警察已經緊急前往的警員,熒幕前的觀衆或也如這名話務警員,除了期盼警察儘早前往救助就無法做任何實際行動。在這一段三個場景三組人物之間的切換,把緊張驚悚的情緒給堆高了。

天性 – SAUVAGE

看罷這部電影,會令得觀衆想起好多年前看的一部同樣講述流鸎的電影,而兩者最後的歸宿略有不同但其實也殊途同歸:都沒有迎合大衆以爲的“好結局”來結束。他們的人生都看似是可悲,但主角自身卻毫無自覺。

Leo和Ahd是街上的一對流鸎,Leo一直愛慕著Ahd,但Ahd卻堅稱自己不是同性戀且不會愛男人的,更不會愛上Leo。爲了讓Leo放棄對自己的糾纏,Ahd揍了他一頓。Leo被確診患了肺病,他需要定期接受治療,但沒有了Ahd的陪伴,Leo遇見了自己曾經出手幫助的Mihal,還隨他一起偷竊了一個恩客的傢,以爲新的愛情要萌芽,才發現原來一直沒有忘記曾經處處維護自己的Ahd。當要再找Ahd想挽回舊日情時,卻發現那個自己曾經堅稱自己不會一輩子給男人口交的Ahd要跟一個老男人移民去西班牙,要過安穩的日子了。這樣的結果猶如所相信的世界被崩潰瓦解,失望的Leo甚至將自己置身到危險之中,但也因此遇上願意照顧自己過上安穩日子治愈自己病疾的男人……

鳥獸被圈養久了就會失去自己的天性,但也會有堅拒任何馴服的野獸,哪怕如何被關顧最後都為在傷愈後回歸到大自然,繼續發揮他們天生的本能……在一次Leo和Ahd的聊及彼此的未來時,Ahd對Leo表示疑惑:難道你想一直這樣下去嗎?抑或其實你是享受在這樣的狀態?在之後一次Leo看醫生的時候,他對醫生的建議表示疑惑:爲什麽要改變呢?這種發自内心對當下自己狀況的無知和認可,才是最爲讓觀衆驚訝的,或者在他眼中,當前這種流落街頭靠出賣身體并無不可。這種生活狀態,才是Leo的生存之道。所以他沒有移動電話,他居無定所,他的人生與時代完全脫節,他的生命就只有求歡和生存,就真如野獸般。

對Leo這角色的設計,其實會有幾次前後呼應,他遇上一個年邁的客人,但為客人離世的妻子和自己即將邁入死亡的生命而感動,願意給予自己的懷抱對方;在他躲進Ahd的身旁自慰而遭到責駡的時候,轉頭得到個撫慰的懷抱而感到溫暖;在遭到Ahd暴打看醫生而被醫生檢查身體的時候,從未得到如此關心的Leo不自覺就上前抱住這女醫生。

哪怕人盡可夫,但Leo又是何其渴望愛的呢。

药 – Tour de Pharmacy

其實這部電影(?)本來是想在記錄形式上做得特別又精簡一些,畢竟這偽紀錄片實在娛樂性最高咯,極盡諷刺,將自行車賽上藥物濫用的現象毫不留情地戲謔。所以是想將有一幕羅列其中一角色身上檢測到的藥物反應對應的藥物逐一複製羅列出來就成事。但當想到這樣全數羅列的話,難保不會被懷疑成販藥平臺而被追緝就心生畏懼呀(自我審查?)

觀衆完全不是爲了電影裡所講述1982年環法自行車賽的荒謬醜聞而觀看,單就只是在意於穿著全透(其實全裸)自行車服的Chris Romano在車手群毆亂戰時,被James Cena隨手撕扯下衣服而(真的)全裸更高舉,陰莖在James臉旁甩的橋段。無論從那全透的自行車服還是“親密”肉體關係,看著就真的很瘋。這個橋段也是爲了表現車手們用藥後所表現出來不能控制自己的失去理性的行爲。所以整部電影的荒誕,也是旨在諷刺環法車手們濫藥。

至於其他,還好啦。

壓榨 – Happy as Lazzaro

“當人們受到奴役的時候,他們會尋找比他們更弱小的人來進行奴役……”這種群體邪惡的現實,會是何其惡心,而更惡心的是這些人的不自知不自省更自以爲是,這種愚昧又邪惡才叫悲哀。更別説他們所壓迫的,確實一個擁有一雙純潔天真眼眸的少年,他們又會是如何殘忍得來做出這些行爲。但電影結尾,卻以一種前後呼應般的手法,來講述少年的悲慘結束。

但是,觀衆在完整觀看影片之前,是已經有大概跳閱了一下電影,會對電影的基調及命運有所預期,準備會迎接一個叫人氣憤的故事結局。但始料不及的,當少年因爲高空上的直升機嚇到而從懸崖摔下,多年之後醒過來卻不見容顔衰老仍保有純真的時候,觀衆的預期就完全扭轉了,甚至對已知的結局不抱憤怒了。因爲是覺得,整個電影已經從故事成爲了寓言,是對資本主義社會的諷刺與揭露。所以關於主角拉扎羅,他在最後的生死其實已經不是單純生理上的存在與失去了,他身上已經被賦予了神的意志,已經超越了人類的存在。所以也就是,他或者在Inviolata的存在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去了……

電影的故事,是講述在這麽一個邊郊之地Inviolata,人們與世隔絕,從出生就只知道自己家族都欠了侯爵夫人的債,就只能在烟草地裡成爲奴隸收割烟草來償還債務,於是他們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也不知道自己的勞動是理應該得到報酬。直到某一天,侯爵夫人帶著她那叛逆的兒子來到Inviolata,他的到來導致這個私有的土地被外界所發現,更是將這些一直被“奴役”的人們給解救出來。而一直在這些工人裡面是作爲更底層被欺壓的Lazzaro卻因爲意外失足墜落而錯過了這次被解救出到外面世界的機會,當多年之後他醒來之後,他的時間好像完全沒有流走過,也完全沒有因爲墜落而有絲毫受傷。當他踏出隔絕Inviolata的溪流,來到外面的陌生世界。昔日的夥伴并沒有因爲得到解救而幸福,反而更像從一個地獄跳進另一個地獄,只是這次的地獄是自知的。但Lazzaro除了容貌外,心智其實也都仍然停留在Inviolata那時候,仍然牽挂著侯爵夫人兒子,以及他隨口說的半血緣兄弟的玩笑話。Lazzaro的天真,以及過去被奴役的人的奴性,使得他們竟然為侯爵夫人的財富被銀行沒收而可惜,Lazzaro會想為自己所謂的半血緣兄弟而第一次進入銀行,以他對現世的無知來爭取。

看到這會何其的可悲……但當想起Inviolata的世界被外界發現,傳説中的孤狼真的從遠方走來;之後在Lazzaro被圍毆癱倒時,狼又從他身邊離開回到遠離塵世的邊郊;而在之前,衆人本想在教堂聼音樂卻被驅趕,後來發現音樂竟然跟著他們在頭頂回響……就會想或者Lazzaro就早已不存在於人世的。他的一生,可能就只是一直在Inviolata游走。甚至,他的存在就只是符號,人性最後一點善良的符號,神對人的憐憫的符號,所以在遭受的各種對待,總有種疏離且不真實感。

不過這樣的寓言之所以成立,Lazzaro之所以可信,真要歸功在Adriano Tardiolo這選角色上,他那純潔的眼眸,憨厚老實的姿態,是能夠讓觀衆相信這個角色的存在。

冒險 – DUNGEONS & DRAGONS: HONOR AMONG THIEVES

又是一部游戲改編電影,而且這部的故事沉澱更爲厚重,世界觀設定是更爲龐大且歷史悠久,原作是誕生於1974年的桌上游戲,而觀衆真正開始接觸此系列則要算是20年前的改編電腦游戲[無冬之夜]了,而當多年之後的如今在大銀幕上看到過去還只是在2.5D場景認知的無冬城,現在是更加形象生動地看到這個曾經的故事開始場景時,那種會心感動不言而喻。

其實從龍與地下城這品牌誕生之後,不斷的衍生品隨之誕生,從小説、游戲、漫畫、動畫和電影都層出不窮,其實都是為這個世界給豐富起來,將這個世界建立得更爲龐大且細緻。不同的作品建立在已定的世界觀、職業和種族及矛盾基礎上,講述各自不同的冒險故事。而這一部電影也如是,只是隔了多年之後以現在的技術來製作,可見精良。

吟游詩人Darvis在某次執行任務過程中招惹到紅袍法師組織,而惹來殺身之禍,害得妻子身亡只能獨自撫養襁褓的女兒,幸得遇上女野蠻人Holga,更隨之組成了盜賊集團連同術士Simon和游蕩者Forge四處闖蕩。但盜竊他人財寶始終是沒有未來的工作,Darvis接到某個神秘人的委托決定完成這趟後就金盤洗手和女兒好好生活的。卻不料這次行動大失敗,更導致自己和Holga鋃鐺入獄。所幸的是,兩年後兩人在一假釋聽證會上伺機逃獄。但當他們重新獲得自由想要找回女兒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改變。本來將女兒托孤給Forge卻不料他在那次失敗行動中偷偷藏起了珍寶,並在後來一躍成爲了無冬城的城主,而Darvis的女兒卻聽信了Forge的謊言以爲父親捨棄自己而去。術士Simon更因爲那次行動自己的施法失敗而一蹶不振成了四處流浪騙取錢財的“神棍”。而讓Darvis和Holga料想不到的是,當年導致自己行動失敗的神秘委托人竟是紅袍法師組織的成員,而Forge之所以能夠成爲無冬城城主,也是因爲紅袍法師的從旁輔助所得。Darvis爲了救出自己的女兒,他和Holga、Simon及新認識的提夫林族的德魯伊Doric踏上救人之旅,路途上爲了找到解救行動的關鍵遺物「裂解頭盔」,也因此認識了泰伊人聖騎士Xenk,於是一個完整的冒險小隊由此組成。

其實觀衆在看到五人小隊進入地底對抗巨龍的時候,是很有當年那種在玩[無冬之夜]時的感動,是那種自己在小團隊中擔當某個角色,然後電腦控制其他角色,大家彼此合作來攻剋各個不同的小怪圍攻和boss重擊。模糊記得當年游戲設定,主程序是只能有一輔助角色陪伴,直到資料片時才增加到兩個成員。而玩家所控制的主角可以自由選擇不同的職業,以及對應的陣營。而在游戲中玩家所控制的角色進行的各種不同行動都會影響陣營的數值變化,及最終影響陣營的變動與職業的特殊能力使用。而陪伴冒險的角色是可以在酒館裡招募,不同角色對應各自的職業。儼然就是如電影所表現出來的冒險小隊般的感覺。其實往後的[魔獸世界]的小隊設定,都是會讓玩家聯想到這樣的小隊職業搭配,防守+攻擊+治療。

只是在這次電影中,則沒有這樣的固定搭配限制,畢竟是電影嘛~只是在最後四人合力對抗紅袍法師的Sofina,是有相當驚喜的,那種合作無間及各自發揮自己的法力與智慧,在最關鍵的時候一始料不及的人物作出制勝一擊,頗值得觀衆爲之鼓掌高呼精彩的。

其實同樣是魔幻題材的改編,本作比之前的[Warcraft]是更加有趣且懂得尊重原作玩家。無論是笑點的設計鋪排抑或場景設計道具還原,人物塑造,都是處處可見用心。

瑪利歐兄弟 – 超級瑪利歐兄弟電影版

作爲任天堂游戲忠實玩家的觀衆來説,這電影是今年最期待的作品了,而觀看過後,真是不負期待的,裡面是爆炸滿的游戲彩蛋與情懷,要不是國内無一不是僞3D影院播放和觀衆欠債失業中,是恨不得一刷再刷的精彩電影。一如在影視評分的結果所呈現,觀衆所喜歡的不是作爲單單一部電影的娛樂,而是作爲游戲電影它所帶來的感動。

但其實觀衆開始的時候,是對電影稍不抱期待的,一來是不想電影會讓一些非玩家的觀衆“染指”所愛而對這品牌指手畫脚,二來是擔心電影的出品糟蹋了這品牌而令玩家不滿所愛。所幸現在成品出來呢,是觀衆口碑大爆也打破記錄的,都算是將兩個顧慮給化解了。任天堂精神股東的多慮……

電影的故事呢,就是雙生兄弟(?)瑪利歐和弟弟路易吉誤闖入異世界,弟弟是被傳送到魔王庫巴掌控的暗黑之國,而瑪利歐則是幸運地被傳送到蘑菇王國,而原來庫巴正大肆四處入侵,下一個目標就正是蘑菇王國,他要强娶碧姬公主。爲了拯救蘑菇王國和路易吉,瑪利歐在碧姬公主的陪同下找到森林王國的咚奇剛,向森林王國借軍對抗暗黑之國。雖然中間被暗黑之國的軍隊襲擊損失慘重,但在最後大戰之時,還是能夠化險爲夷,並最終實現了“超級瑪利歐兄弟”的稱號。

故事其實很簡單直綫(也就是老套),但當觀衆看到電影裡所描繪出來的蘑菇王國世界,那條彩虹跑道,藏於海底的怪獸,能不夠感動嗎!更別説開場時候,瑪利歐兄弟在城市工地的奔跑情節,一個前進的長鏡頭,瑪利歐兄弟都在一個平面上攀爬跳躍,完全就像玩家在2D游戲時的冒險前進,不同的只是在電影裡面是瑪利歐兩兄弟自己在奔跑。而之後在瑪利歐來到蘑菇王國,在奇諾比奧帶領下穿梭在城市湧動人潮中時,完全就像[超級瑪利歐 奧德賽]的某個城市管卡,在3D世界中奔跑跳躍攀爬穿梭,是能讓觀衆感嘆這個場景的複雜奇妙又龐大。

而作爲玩家看這電影,最大樂趣就是挖掘各個場景中對應系列游戲的各種彩蛋小心思,這些小心思又是如何巧妙地隱藏在不同道具或情節之上,既不會顯得突兀又能讓玩家心領神會。單就説奇諾比奧帶瑪利歐去找碧姬公主所經過的蘑菇王國,就能發現[前進!奇諾比奧隊長]、[超級瑪利歐創造家]的彩蛋,以及還有[路易吉洋樓]、[森喜剛]、[瑪利歐賽車]等“瑪利歐世界”的系列游戲彩蛋了。除此之外,任天堂自家其他游戲的彩蛋元素更是數不勝數遍佈電影之中,每發現一個就都像獲寳般地驚喜,會自豪於這是一般觀衆所不能體會到的感動與樂趣。

要説改編電影,如果都能製作得像這一部游戲改編電影的精良,都能有這部電影般尊重原作,細緻地復原原作玩家/讀者所感受過的世界,又怎會不讓人感動,又怎會不讓普通觀衆都能受到影響呢!

家人 – 小偷家族

被丟棄的人們重新組合成了家庭,以不爲正常倫理所理解的方式生存著……

治,臨時工,但同時也會跟“兒子”在超市或商店裡面偷竊商品,某天在彈珠店門口一輛小車上發現男孩祥太,並將他拐走。

信代,治的情人,曾經的妓女與顧客關係,因爲信代誤殺了前夫而跟治逃亡,在過程中發現了老婦初枝,藉口照顧她實質也是在她家躲藏啃老。

初枝,靠著亡夫的養老金過活,每個月都會找前夫的兒子拿錢。

亞紀,初枝前夫的孫女,欺騙父母國外留學實則避逃在奶奶家,靠著在情色店出賣色相掙錢。

樹里,某個雪天被父母獨留走廊而被經過的治和兒子發現,並救了回家,後來爲了逃避被抓回父母身邊而躲藏在治的家中。

祥太,自小被治教會盜竊手藝,沒有上學,都是跟在治身邊被教一些與社會常理相悖的道理。

這樣的六個角色,同在一個屋簷下,彼此相互依存而組成一個非血緣的家庭,一個各種行爲都與社會常理相悖的家庭。但他們彼此的愛,又是如此真實。他們無不體現亞洲人情感的壓抑隱忍,嘴巴說的跟行動做的都是完全兩個事情,也是因爲這樣才致最後的“悲劇”。

治想教導祥太事情,但他所知道的都只是各種邪門歪道。治和祥太最後對彼此的“坦白”,也是對彼此的傷害,但這又并沒有改變兩人彼此在内心裡對彼此關係的認定。

信代不能生育,所以樹里的到來也算圓了她作爲母親的夢,在最後被審問的時候她的一席話尤其深刻:能夠生孩子就是母親嗎?當樹里最後被其他大人一廂情願帶回到親生父母身邊時,也等於將她重新拉回到地獄。好幾次信代的苦笑,就如是對社會虛僞的嘲笑,正如對什麽是父母的定義的蔑視。

剛開始樹里被撿回到家裡的時候,祥太并不認同她是自己的妹妹。但隨著樹里開始跟自己一樣偷竊的時候,他開始認同了。但又偏是在這時候,商店老闆對他待妹妹的臨終勸告,讓他所以爲的世界開始崩塌,也讓他開始想親人的定義。

電影不去做評斷這家人的價值觀是否正確,只是描述他們這與大衆矛盾的價值觀下的生存狀態,描述他們的無助,圍團取暖的卑微。哪怕在這樣的求生環境之下,他們都活在當下,安享寧靜,雖然這當下是何其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