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 – 寄生蟲

可能是因爲看電影多了,對於可以爲了故事主題而設置的各種巧合和衝突,就會讓觀衆觀感不適與反感。猶如這一部當時的話題大作,哪怕是贏下了國際影展大獎,也并無例外。

三家人,兩個居所,鑄造了兩對矛盾:富人與窮人,窮人與窮人。

富人擁有著必然的優勢而使得窮人如要逾越階級牢籠成爲了不可能實現的妄想。富人有著必然優勢的教育條件,窮人只能擁有千人過獨木橋的廝殺,和欺騙,才能攀附上富人的所在,成爲他們的奴僕,與他們同處於一室。但那注定的牢籠是始終阻隔著窮富之間。甲方永遠可以無理俯視乙方,乙方永遠只能猜度討好甲方。於是才得以在夾縫中得到喘息和意淫的機會。

窮人和窮人,爲了那無奈的生存和可憐的尊嚴,在彼此踐踏迫害,以獲取留在富人身邊繼續依附的生活。這一段是讓觀衆最爲不能接受的鋪排,當中有太多的人爲安排戲劇衝突。看著會讓觀衆感覺經不起推敲的刻意,尤其那種側耳偷聽而後失足滑落最後東窗事發,這種情節設計實在老套得讓觀衆嘆息。於是往後的所有都如山泥傾瀉般崩塌。階級矛盾在如何的尖銳,都已成爲故事外的事實,而不再是故事内的真實了。

更別説最後喜慶時刻的混亂及曲終人散后的美好願望了,當中的刻意爲之使得整個故事變成了一則寓言。陳腐而有驚世意義。

死後世界 – 與神同行

在盛讚之下,對電影是有所期待的,然而一再的歷史證明,觀眾與盛讚很多時候是矛盾的。且再因近期所觀看的諸多電影或動畫,都是與”地獄”這題目有所關聯的。哪怕真發生期待落差,題材而言也算是豐富了對”地獄”設定的認識。

會欣賞電影開場的直接,毫不拖泥帶水作鋪墊,開始就將主角消防員金自鴻因為救人而墜樓犧牲帶出,而後就在三位地獄辯護人的陪同下在地獄開始7場審判之行。電影其實有著原著漫畫的加持(或拘束),所以對於觀眾而言,偶爾出現的關於三位地獄辯護人過去的閃回,是會有些突然的。這”突然”的情況,更有是出現在”隊長”江林要回到人間抓住和金自鴻有直系親屬關係的冤死鬼的一條故事線。其實整部電影可以理解為三條故事線,金自鴻的地獄審判和江林追冤死鬼是平行進行,而在對金自鴻進行審判時,挖掘他的過去以及他短暫人生中所背負的人倫悲劇,則是第三條線。

於是,觀眾是會被這三條線的相互穿插所影響的,單純從觀看故事而言是會被騷擾的。尤其是追捕冤死鬼的故事線,觀眾而言其實是不明白存在意義的。尤其是帶出弟弟是如何冤死而牽涉出的兩位兵團同伴,由都暻秀所飾演錯手殺害同伴的士兵,觀眾看得最是痛苦,人物的窩囊演員的蒼白,再加上飾演金秀鴻的演員容貌,兩人同場時都是讓觀眾聯想起另一部電影「哥哥」,也就愈加之讓觀眾在觀看這一條故事線時會被影響觀影情緒。

這種觀影情緒,就是一種厭煩角色犯傻的情節。或者會為了推進故事製造矛盾,角色的性格設定上都會出現犯傻的情況,而這犯傻還會被提早立旗要告訴觀眾,尤其是解怨脉誤將真相告訴金自鴻的犯傻。當隊長離開再三叮囑時,觀眾就已經預知不妙。

除卻故事而言,畫面視效是華麗的,尤其是對地獄七界的刻畫。

兄弟 – 哥

My-Annoying-Brother

純粹一部為了演員而看的電影,而其實對這演員又是否真會如其他所喜愛的演員那般的熱衷呢?則又並非。只是能夠有一個藉口能夠又看到一部電影,也是一件愉悅的事情。

電影的故事大抵是普通至極的了吧:因為行騙入獄的同父異母哥哥聽聞摔跤運動員弟弟意外失明,從而得以申請假釋照顧弟弟。而幾年前哥哥的離家出走及父母相繼離世,讓本來的兄弟關係破裂,見面並非相擁而泣卻是處處作對。而俗套來說,血濃於親,朝夕相對,曾經的怨恨都會化作拉麵被吃下肚子裡消化掉;再俗套來說,分離是這電影必然的終點,而這意外的重逢會讓失意得到鼓舞重新站起來。

觀眾認為這電影就是為了看演員的,當初是因為飾演弟弟的EXO成員都暻秀,雖則在當中的演出幾乎都是一副死魚眼面相,有時會覺得笑起來的嘴巴是奇妙的;而又因此而奇妙的發現了飾演哥哥的曹政奭,其實找他倆飾演兄弟倒像可以說得過去,莫名有種面盲相似感,而他在片中的痞氣又窩囊倒是讓觀眾樂見的,更關鍵是身材不是那種誇張的鋼條型實在叫觀眾欣喜呀;至於女主角(配角)是樸信惠,就,哦~~

屍橫遍野 – 屍殺列車

Train-to-Busan

講真,列車、喪屍圍城、人性質問……這諸多夾雜起來的故事,觀眾是會聯想到《甲鐵城的卡巴內利》的,你說動畫是日本虛構江戶時代背景,你說動畫是太奇幻了,你說動畫的故事情節太執拗難忍了,兩者毫無可比性……但,觀眾是會支持你的觀點,觀眾不會智障地說兩者有抄襲嫌疑的。嗯

起源至未知病毒肆虐,人感染後會喪失理智,對活人有著原始的侵襲慾望。人要一旦被噬咬,就會感染病毒,同樣地失去理智,於是強大的傳染度造成韓國大面積的癱瘓。而在這災難面前,人人自危,可憐的人性被勾引顯露,無論過去在人前是如何的正氣凜然,當關乎自身的生命安全,恐懼當前,可悲的“惡”就被引誘出動。踏在別人的屍體往上爬實在太正常不過了。但此同時,有父親為了女兒會發揮出如超人般的力量;有丈夫會為了孕妻爆發最強濃度的男性荷爾蒙;有少年為了女孩突破自己的羸弱勇氣;也有患難姐妹在生死相隔時作出讓人詫異卻會讓觀眾大快人心的舉動。

其實電影會是娛樂的,莫論他在刻畫人性的可惡是多麼的讓人噁心,但它刻畫的人性光輝也會是多麼的讓人動容,而結局最後會證明人性的光輝偉大,會讓觀眾壓抑的情緒得到釋放,所以是“娛樂”的。

會有觀眾將電影跟似乎習以為常的西方喪屍題材電影做比較,但韓國產的此作,打鬥對抗血腥暴力並非亮點,讓三姑六婆感動得屁滾尿流的親情愛情才是民族特色呀。喪屍只是提供個娛樂背景罷了,雖則這“背景”將民族特色給映襯出那麼的亮麗。

懷疑 – 哭聲

Goksung

觀眾對恐怖片始終抱有抗拒心態,只因世界充斥未知,當中所描述的故事又豈料哪天真會發生於身邊呢。於是哪怕從電影畫面而言是能夠接受的,但所擴散出來的恐怖聯想卻是折磨人的。一不注意就會憶起滿面瘡疤的行屍,以及那閃爍著燭光的斗室內掛滿死亡的照片,當然結尾時候那目光發著紅光的惡鬼也是一個能夠讓觀眾從入睡狀態抽出的事情。

於是觀眾還是被定在了上帝視角,幾乎比電影中的男主角鐘九多知道一些的時候,也隨著鐘九被拉扯進恐懼而充滿猜疑的漩渦中,但觀眾較之鐘九要悲慘,因為觀眾會知道誰是鬼誰是神,但也無力去幫助在故事中的人物受到惡鬼與巫師的欺騙,無力去幫助天真的神父助手對著眼前的惡鬼驚怕得無法動彈,觀眾就被放在鏡頭背後,眼睜睜的體驗著人的無力。

對世界有敬畏心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因為有所敬畏,才會有所堅信。但世界是奇妙的,作惡的鬼能夠用盡各種蠱惑,但公正的神卻受制於規條。於是當人作惡了,神就無力在去保護人;而鬼能夠利用人性的弱點,誘使人進行勾結,欺騙人懷疑神。但其實想想,故事中的鐘九曾經因為對“神”的懷疑而一度拯救了女兒,破壞了巫師的儀式繼續侵害女兒。

其實誰是鬼誰是神,以為電影早早揭露,只是因為一再的扭轉讓觀眾也產生自我懷疑,而這或也正是導演所故意而為的。如果說鐘九是被惡鬼欺騙,那麼觀眾該就是被導演所欺騙。

女人 – 女演員們

Actress

偽紀錄片形式,一次雜誌封面拍攝計劃聚集了20~60年齡段的6位當時得令的女演員,對韓國演藝圈接觸愈多,對於電影的代入感自然愈強。紀錄片的形式,如讓觀眾站在一旁的視角,營造出切入女明星們的生活來探窺到鎂光燈之下的真實,如當真也不過是一場美好的誤會。

電影基本上通過演員之間的對話來推進,營造人物衝突。開場即是尹汝貞提早到達而引起自己是候補邀請的誤會,之後各演員在內心矛盾是否參與及對同場會有其他女演員的內心不安的表現,而後也仍然陸續到場。同期演員之間的競爭以及性格造就的不安,都在六人相互碰撞過程中顯現。其實觀眾們所期待的,也就是這麼些在光鮮表面下不能看到的“真實”,女演員對自我的否定:老、過時、體態不再、狀態欠佳、知名度不夠……等等的想法,都致使在相處過程中不經意流露,有意表演

對白中所談及的內容,都會讓觀眾真假難分,是否藉著表演的外殼來表達作為女演員、作為自己的真實想法:對同期演員的敵意,對國外市場的在意,對大眾評論的在乎,對婚姻挫敗的感傷,以及對年歲增長青春不再的坦誠……因為他們都在用著自己來表演。

其實她們都在通過“自己”的表演來訴說著作為女人的種種,她們無奈、她們恐慌、她們壓抑、她們無所適從。

導演 – 阿里郎

Arirang

電影海報中這雙腳板皴裂的雙腳,其實,讓觀眾意想不到的不適。明白想從影像中表現導演所經歷的心靈和肉體的壓抑和折磨,所導致的種種受傷。但……

電影介乎於記錄片和劇情片之間,起碼形式上是如此,尤其處理導演“一人分飾兩角”的自己與自己對話的鏡頭剪輯調度,劇情感十足,雖然說的是導演“真實”的經歷感受,但強烈的形式感掩蓋了話語間的真實。而自我對話以及獨白反思之外,是日復一日在山野間的獨居隱藏,自己修理製作咖啡機,槍支,駕駛挖土機開坑山地。一種隱士的自憐在這生活點滴中細細流露。

為什麼隱世獨居?為什麼放下導演話筒?《悲夢》的意外,助導的出走,對人性罪惡的感悟,自己渴望的肆虐……

當前半部分還游離在記錄與劇情之間時,後半部分就開始放肆在想像中,導演抓起槍支去逐一將傷害過自己的人殺掉。一如他過往的作品那般,始終擺脫不了的是仇恨與贖罪。那曾經背負沉重佛像的攀爬,是為那已經無法回去的釋懷與堅持,而落淚。

在電影當中,難道看不出是種種電影基本表現手法的呈現嗎?

女人 – 薔花,紅蓮

A-Tale-of-Two-Sisters

其實,這到頭來還是一個男權社會下女性內鬥的悲劇,男人一直處於一個旁觀者以那麼高度地俯視幾個女子為自己而各種惡毒詛咒,哪怕化作厲鬼也不願放過和自己爭搶男人的女子,而那男人,仍然以那麼無辜地角色看着這一切。

大女兒,我確實認為這是一個戀父的女孩,所以媽媽傷心欲絕的時候,也是找小女兒來安慰,哪怕死,也是在小女兒的衣櫥裡。大女兒代替自己的母親,和那個跟媽媽搶男人的女人惡鬥,哪怕當自己精神失常的時候,也是幻想和已經死去的妹妹一起回來和那女人繼續鬥,不過,她還是輸了。是輸給自己的嫉妒,輸給自己的歉疚,輸給自己的執念。

小女兒,她是爭鬥中的犧牲品,在那三個女子的爭鬥中,她是如此無辜。她的陰魂,也就只能如此可憐地被壓擠在水槽中,在媽媽的屍體下……

媽媽,她是整場爭鬥中首個被乘虛而入擊敗的敗將,她不再年輕,她不再賢淑,她只有作為一個棄婦般被忘記在病榻上。她只有求死去化作厲鬼,守在大宅中,守在丈夫旁,推走所有妄想侵占她家庭的女人。起碼於電影結局而言,她贏了。

繼母,女人都期盼能夠和自己愛的男人一起,當失去某些事情時,她會罔顧男人身邊的家庭,而妄圖侵占。她最終搶到了自己所愛的男人,也害死了男人的妻子,趕走了男人的女兒,可以獨占這一個男人。但,她畢竟是一個有良心的女人,所以她內心的歉疚如她所目睹的慘況那樣,不曾被遺忘。最後,她所看到的,是男人妻子的鬼魂,抑或是自己內心無法擺脫的愧疚呢……

…………

影片特別的敘事結構,在有條不紊的曾經與現在,真實與虛假的穿插中,敘說一個精神不穩的患者所幻想出來的世界,或也敘說一個詭異的郊野大宅傳說,孰真孰假,也不過是觀眾希望接受那一個真相而已。

失語 – 熔爐

SILENCED

看完一部電影,情緒受到嚴重影響的情況比較少,而這是近期鮮少的一部,除了因為電影所傳達出來的對正義的無力感外,也有對自己當下所處現實的一種情緒映射。

一間照顧聾啞智障孩童的學校,卻被揭發其中出現有老師校長虐待學生的罪惡現實,但即使事實被昭彰於世,卻因為涉案者的雄厚社會背景而終得到釋放。失語,不單是遭受傷害的孩子們無法言語表達內心不公揭露現實,還有大眾面對這罪惡時候的不作為和縱容所採取的迴避不表態的態度。

電影的結局是悲痛的,要讓罪惡受到應有的懲罰,就必須負上犧牲一切(包括生命)的代價,才能與之同歸於盡,將作惡者一起拖到地獄。但是電影之外,卻是讓觀眾看到希望的,起碼因為電影所帶起的反響,讓韓國政府受到輿論壓力重新關注當年的案件,重新審視法律當中的漏洞並進行修改,而將罪犯重新繩之於法,原來輕判的結果改為12年的有期徒刑。

但於觀眾而言,自己所處的社會、國家,如今所發生的一切,就如電影中的孩童那般,所受到的傷害並沒有得到正義地保護,罪惡並沒有得到應得的嚴懲,權勢壟斷着這個社會,以致讓人心不古,眼中只有金錢利益,只因人們知道,只有金錢滿貫,才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哪怕受傷害也能夠將內心的怨恨得以宣洩。

就如電影中的校長那般,有權有勢有民望,只要有這一切,哪怕自己犯下如何不可原諒的罪惡,也能夠獲得赦免。而韓國能夠將這不公懲罰,那中國呢,當下的中國呢?多少無辜仍然在罪惡的驚恐中得不到拯救,如當中的孩童那般,只能發出無語的嘶吼,卻無人施予援救。

母與子 – 聖殤

Pieta

當電影海報影像重現米開朗基羅的雕像時,就如告訴觀眾這是一個母親憐憫兒子的故事,於是觀眾就為此而墮入了騙局,哪怕開篇以一個鐵鉤吊頸的年輕人為始。而故事之後就是不斷告訴觀眾那個殘忍的追債者終於被自小失散的母親給重遇,並竭盡一切努力要和兒子重新開始錯失的母子生活。哪怕這相認過程中經歷了種種的侮辱。

當觀眾以為這個失散多年的母親是會以聖母般出現在兒子身邊,而讓他重新感受到人間真愛的時候,觀眾似乎錯了。母親並非聖母,她只是一個盲目贖罪的母親,所以她旁觀兒子作惡,甚至為了證明自己的母愛而加入一起作惡。

當母子終於得到證實,起碼追債者是這樣確定了,追債者終於感受到人間的愛,而並非純粹的金錢。可想他的曾經會是經歷過如何金錢至上的生活,而這也是後來他殘忍對待欠債者的原因,而當他感受到愛之後,他的殘忍得到軟化,不再是麻木得只剩下錢。這當他遇到那個為了給未出生孩子籌錢的年輕父親的心軟態度明顯表露。

而真相早早就被揭露了,雖然“兒子”仍活在謊言當中,但這失落的母愛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判斷力,如何膚淺的假象都能夠將他擺弄。最後,母親的自白是矛盾的,既是對這“兒子”把自己親生兒子逼死的仇恨,但又是對“兒子”人生的憐惜,可恨之人自有其可憐處

一如曾經看過金基德的電影那般,所謂結局,但也夾雜着不被結局的悲劇,那道長長蔓延馬路的血痕,既是自贖,也是將受害者拖入地獄的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