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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 – PERFECT DAYS

當選用海報配圖的時候,觀衆最後是選到這張,是因片末出現的這一段字幕:Komorebi,從葉隙中撒落的陽光。當時看罷這字幕,就一種做題心理作祟,努力回想觀影過程中與之相關圍繞的情節,完全一種學生答題技巧的作爲。但其實,這又是否束縛了觀衆與作者之間的溝通呢?

故事由一位洗手間清潔員的日常開始,並重複他幾乎每天相同的生活流程:起床洗漱-更衣-出門並在自助機購買早餐-駕車流轉在所負責的洗手間進行清潔-午間休息會在寺廟附近進餐並拍攝樹蔭-下班歸家更衣去澡堂沐浴-在車站餐廳進餐-偶爾在酒館小酌-入睡前讀書,如此反復著幾乎每天一樣的生活。觀衆不得而知他的過去,甚至在電影一個小時内都對白少之又少,甚至會讓人誤會他是言語困難,也因此才會從事這樣的工作。

-牢籠-
當主角要送別外甥女的時候,他從親人口中得知父親已經失智到認不得人,他才終於情緒缺堤地傷痛。自然就會對主角的過去和身世背景有興趣,他其實有富裕的親人,但他卻選擇獨居,並從事旁人看是厭惡性的工作,會是什麽原因而成呢?他并非言語困難,但他卻有種選擇性地進行溝通,總保持著一種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直到他的外甥女前來投靠後的日常交流,親人接女兒的寒暄,觀衆才開始看到主角與人的連係碰撞。再後來是他與酒館老闆娘前夫的傾聽和耍樂,觀衆是覺得主角的這種距離感是具選擇性的。而往常他的疏離獨處,有種像給自己的牢籠般,對自己有所束縛,雖説不上對旁人的漠不關心和冷漠,他是會熱心幫助遇見的各樣遇到麻煩的萍水相逢,但都是有一種無形的距離間隔。是會覺得他總是將自己圍困在這距離之中不作逾越。

-插曲-
雖説主角生活看似每天的重複,但日常必然不會真如此的。一卷膠捲拍攝完畢了,他會抽空去照相館冲曬和領取相片,並從中選出合心的相片;一本書閲讀完畢,他會前往舊書店購入新的書本,書店老闆都會跟他分享作者的特點;每天午休會見到一位總是奇怪站著的流浪漢,但某天他卻走在十字路口尋找什麽似的游走;偶爾會遇見來找同事的唐氏症少年,直到得知同事離職後的少年喪氣離開;每天在某間洗手間與一位陌生人進行留紙條的黑白棋游戲,直到游戲結束;外甥女某天離家出走寄住在自己家中,會跟隨自己工作,但最後都是被自己送回母親旁;年青同事想追求某位少女,但其實少女對這位浪蕩的同事興趣寥寥,反是初次遇上就對這為叔叔暗生戀慕……在看似是日復一日的重複日常中,都會偶然發生不期而遇的人事,產生各種奇妙的連結。

-Komorebi-
或者,這些不期而遇的連結,就如那些在葉隙之間透出的陽光,明媚又耀眼,但也間或陰沉。在末尾,主角和酒館老闆前夫的耍樂時尤為讓觀衆有這想法。看似是兩個成年男人在玩影子游戲,但影子與影子之間的重叠理應不會產生顔色變化,但在主角眼中卻是有這樣的神奇現象。

主角每天都會在午休時拍攝樹蔭,其實他是拍攝的也正是葉子與葉子之間不經意碰撞形成的縫隙,並撒落下的光照。

Wim Wenders,日本,這組合不期然令觀衆想起導演多年前拍攝的紀錄片《尋找小津》,是導演參考小津安二郎的鏡頭特色來拍攝的一部紀錄片,是他對小津的一次致敬之作,看下來其實又何不是他對日本生活哲學的探索。而今這部《PERFECT DAYS》,不也同樣是他對日本生活哲學的理解呈現嗎。

天性 – SAUVAGE

看罷這部電影,會令得觀衆想起好多年前看的一部同樣講述流鸎的電影,而兩者最後的歸宿略有不同但其實也殊途同歸:都沒有迎合大衆以爲的“好結局”來結束。他們的人生都看似是可悲,但主角自身卻毫無自覺。

Leo和Ahd是街上的一對流鸎,Leo一直愛慕著Ahd,但Ahd卻堅稱自己不是同性戀且不會愛男人的,更不會愛上Leo。爲了讓Leo放棄對自己的糾纏,Ahd揍了他一頓。Leo被確診患了肺病,他需要定期接受治療,但沒有了Ahd的陪伴,Leo遇見了自己曾經出手幫助的Mihal,還隨他一起偷竊了一個恩客的傢,以爲新的愛情要萌芽,才發現原來一直沒有忘記曾經處處維護自己的Ahd。當要再找Ahd想挽回舊日情時,卻發現那個自己曾經堅稱自己不會一輩子給男人口交的Ahd要跟一個老男人移民去西班牙,要過安穩的日子了。這樣的結果猶如所相信的世界被崩潰瓦解,失望的Leo甚至將自己置身到危險之中,但也因此遇上願意照顧自己過上安穩日子治愈自己病疾的男人……

鳥獸被圈養久了就會失去自己的天性,但也會有堅拒任何馴服的野獸,哪怕如何被關顧最後都為在傷愈後回歸到大自然,繼續發揮他們天生的本能……在一次Leo和Ahd的聊及彼此的未來時,Ahd對Leo表示疑惑:難道你想一直這樣下去嗎?抑或其實你是享受在這樣的狀態?在之後一次Leo看醫生的時候,他對醫生的建議表示疑惑:爲什麽要改變呢?這種發自内心對當下自己狀況的無知和認可,才是最爲讓觀衆驚訝的,或者在他眼中,當前這種流落街頭靠出賣身體并無不可。這種生活狀態,才是Leo的生存之道。所以他沒有移動電話,他居無定所,他的人生與時代完全脫節,他的生命就只有求歡和生存,就真如野獸般。

對Leo這角色的設計,其實會有幾次前後呼應,他遇上一個年邁的客人,但為客人離世的妻子和自己即將邁入死亡的生命而感動,願意給予自己的懷抱對方;在他躲進Ahd的身旁自慰而遭到責駡的時候,轉頭得到個撫慰的懷抱而感到溫暖;在遭到Ahd暴打看醫生而被醫生檢查身體的時候,從未得到如此關心的Leo不自覺就上前抱住這女醫生。

哪怕人盡可夫,但Leo又是何其渴望愛的呢。

壓榨 – Happy as Lazzaro

“當人們受到奴役的時候,他們會尋找比他們更弱小的人來進行奴役……”這種群體邪惡的現實,會是何其惡心,而更惡心的是這些人的不自知不自省更自以爲是,這種愚昧又邪惡才叫悲哀。更別説他們所壓迫的,確實一個擁有一雙純潔天真眼眸的少年,他們又會是如何殘忍得來做出這些行爲。但電影結尾,卻以一種前後呼應般的手法,來講述少年的悲慘結束。

但是,觀衆在完整觀看影片之前,是已經有大概跳閱了一下電影,會對電影的基調及命運有所預期,準備會迎接一個叫人氣憤的故事結局。但始料不及的,當少年因爲高空上的直升機嚇到而從懸崖摔下,多年之後醒過來卻不見容顔衰老仍保有純真的時候,觀衆的預期就完全扭轉了,甚至對已知的結局不抱憤怒了。因爲是覺得,整個電影已經從故事成爲了寓言,是對資本主義社會的諷刺與揭露。所以關於主角拉扎羅,他在最後的生死其實已經不是單純生理上的存在與失去了,他身上已經被賦予了神的意志,已經超越了人類的存在。所以也就是,他或者在Inviolata的存在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去了……

電影的故事,是講述在這麽一個邊郊之地Inviolata,人們與世隔絕,從出生就只知道自己家族都欠了侯爵夫人的債,就只能在烟草地裡成爲奴隸收割烟草來償還債務,於是他們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也不知道自己的勞動是理應該得到報酬。直到某一天,侯爵夫人帶著她那叛逆的兒子來到Inviolata,他的到來導致這個私有的土地被外界所發現,更是將這些一直被“奴役”的人們給解救出來。而一直在這些工人裡面是作爲更底層被欺壓的Lazzaro卻因爲意外失足墜落而錯過了這次被解救出到外面世界的機會,當多年之後他醒來之後,他的時間好像完全沒有流走過,也完全沒有因爲墜落而有絲毫受傷。當他踏出隔絕Inviolata的溪流,來到外面的陌生世界。昔日的夥伴并沒有因爲得到解救而幸福,反而更像從一個地獄跳進另一個地獄,只是這次的地獄是自知的。但Lazzaro除了容貌外,心智其實也都仍然停留在Inviolata那時候,仍然牽挂著侯爵夫人兒子,以及他隨口說的半血緣兄弟的玩笑話。Lazzaro的天真,以及過去被奴役的人的奴性,使得他們竟然為侯爵夫人的財富被銀行沒收而可惜,Lazzaro會想為自己所謂的半血緣兄弟而第一次進入銀行,以他對現世的無知來爭取。

看到這會何其的可悲……但當想起Inviolata的世界被外界發現,傳説中的孤狼真的從遠方走來;之後在Lazzaro被圍毆癱倒時,狼又從他身邊離開回到遠離塵世的邊郊;而在之前,衆人本想在教堂聼音樂卻被驅趕,後來發現音樂竟然跟著他們在頭頂回響……就會想或者Lazzaro就早已不存在於人世的。他的一生,可能就只是一直在Inviolata游走。甚至,他的存在就只是符號,人性最後一點善良的符號,神對人的憐憫的符號,所以在遭受的各種對待,總有種疏離且不真實感。

不過這樣的寓言之所以成立,Lazzaro之所以可信,真要歸功在Adriano Tardiolo這選角色上,他那純潔的眼眸,憨厚老實的姿態,是能夠讓觀衆相信這個角色的存在。

家人 – 小偷家族

被丟棄的人們重新組合成了家庭,以不爲正常倫理所理解的方式生存著……

治,臨時工,但同時也會跟“兒子”在超市或商店裡面偷竊商品,某天在彈珠店門口一輛小車上發現男孩祥太,並將他拐走。

信代,治的情人,曾經的妓女與顧客關係,因爲信代誤殺了前夫而跟治逃亡,在過程中發現了老婦初枝,藉口照顧她實質也是在她家躲藏啃老。

初枝,靠著亡夫的養老金過活,每個月都會找前夫的兒子拿錢。

亞紀,初枝前夫的孫女,欺騙父母國外留學實則避逃在奶奶家,靠著在情色店出賣色相掙錢。

樹里,某個雪天被父母獨留走廊而被經過的治和兒子發現,並救了回家,後來爲了逃避被抓回父母身邊而躲藏在治的家中。

祥太,自小被治教會盜竊手藝,沒有上學,都是跟在治身邊被教一些與社會常理相悖的道理。

這樣的六個角色,同在一個屋簷下,彼此相互依存而組成一個非血緣的家庭,一個各種行爲都與社會常理相悖的家庭。但他們彼此的愛,又是如此真實。他們無不體現亞洲人情感的壓抑隱忍,嘴巴說的跟行動做的都是完全兩個事情,也是因爲這樣才致最後的“悲劇”。

治想教導祥太事情,但他所知道的都只是各種邪門歪道。治和祥太最後對彼此的“坦白”,也是對彼此的傷害,但這又并沒有改變兩人彼此在内心裡對彼此關係的認定。

信代不能生育,所以樹里的到來也算圓了她作爲母親的夢,在最後被審問的時候她的一席話尤其深刻:能夠生孩子就是母親嗎?當樹里最後被其他大人一廂情願帶回到親生父母身邊時,也等於將她重新拉回到地獄。好幾次信代的苦笑,就如是對社會虛僞的嘲笑,正如對什麽是父母的定義的蔑視。

剛開始樹里被撿回到家裡的時候,祥太并不認同她是自己的妹妹。但隨著樹里開始跟自己一樣偷竊的時候,他開始認同了。但又偏是在這時候,商店老闆對他待妹妹的臨終勸告,讓他所以爲的世界開始崩塌,也讓他開始想親人的定義。

電影不去做評斷這家人的價值觀是否正確,只是描述他們這與大衆矛盾的價值觀下的生存狀態,描述他們的無助,圍團取暖的卑微。哪怕在這樣的求生環境之下,他們都活在當下,安享寧靜,雖然這當下是何其脆弱……

男人 – 雨月物語

久聞大名,今終一睹真容,就只能慨嘆在鏡頭調度上,大導真就大導:通過鏡頭和場景調度來描繪出故事的背景和人物命運的變遷。而且這還真處處帶有日本傳統美學流溢於畫面上,無論是河上孤舟、抑或殘垣敗瓦、再或鬼魅女子,都如一幅浮世繪躍然熒幕之上。

電影改編自同名小説,戰國時期,一對襟兄弟想要進城變賣自己製作的瓷器,獨留下大姐和兒子在戰亂的家鄉躲避,妹妹就跟著妹夫隨伴。但不料進城后三人失散,這麽四個男女就此發生了各自的或悲或喜的變故。有人沉迷女色卻不知墮入女魅糾纏,有人誤殺敵軍將領一夜成名,有人為守愛兒卻命喪山間,有人苦待愛郎卻受盡屈辱。最終是有人被點醒才記起家中妻兒,才認清眼前美人只是徘徊人間尋郎廝守的女魅;有人功成名就流連烟花地時才重逢那個早已無奈賣身求存只爲見夫最後一面的妻子。如今看這樣的故事,其實是悲哀爲何所有命運的不幸都是落在女人身上,無論是兩位妻子還是那個迷戀男女情愛的女魅,都是人間可憐人,男人之間的鬥爭廝殺最後成敗都是落在女性身上,何其悲哀又無奈。

開篇提到電影處處流露日本傳統美學,尤見在源十郎置身在岩狹家中時,無論是室内場景設計還是道具設計,無不精緻。而另一個是四人偷渡河上時,霧氣彌漫,一首孤舟在河上前行,留白之中充斥著恐怖的情緒氛圍。

不過,認爲這部電影之所以偉大是因爲最後的一個鏡頭,源十郎最後回到家中時,從原來空無一人的家因爲鏡頭隨著源十郎的移動後再重新進入室内時,此時的畫面就忽然出現了妻子,這一個人物運動所帶來的場景變化,足夠將這個家庭的變故以及源十郎之後的變化作出烘托。

女兒 – 媽媽

九月的時候,看到演員和故事簡介,就很期待這部電影的上映。終於到了OTT上有得更新後,看罷成片,就還是有部分國產電影的慣病:故事脫離現實,對白又離地,人物也令人難以信服。可能在場景設計上能夠喚起一些觀衆的期盼吧,但那都是脫離了黎民百姓的生活。

故事的大概就是65隨的女兒得了阿兹海默症,就需要更加年老的媽媽來照料她的生活了,於是本來的照料身份發生了對調。電影開篇就是描繪生活清規的女兒照料散漫的母親是如何的講究又細緻,作爲知識分子家庭的生活又如何的精緻又有格調:兩房一廳的一層別墅樓,再一個種滿花草的花園,如此生活甚讓人神往。女兒作爲退休大學教師,閑來也給老人院和街道做志願者,晚上在家就和母親一起修整父親的考古日記。但就是這樣的清規生活,因爲女兒被確診患有阿兹海默症而被打破了。女兒變得情緒不穩,生活不能自理,對人也不再認得。哪怕是本來最親密的母親也變得處處作對……

其實關於病發時候的女兒與母親那種矛盾,觀衆是覺得疑惑的:阿兹海默症病人是因爲過去心理的不安而一直不能走出來所致的嗎?因爲在故事裡,觀衆看到女兒的精神狀態是完全倒回去年輕時候,父親還健在,家庭圓滿的時候,但因爲自己所曾經的錯誤導致父母天人相隔,這就成爲了母女之間一直不曾戳破的隔閡,也是女兒内心的一直無法拔出的刺。所以在病發時候,觀衆看到的女兒如何被過去的記憶所困擾,過去的幻覺又如何纏繞她額當下,父親的形象總是出現在她的當下。於是這些情節,都是讓觀衆疑惑:阿兹海默症的病源是因爲記憶所致的嗎?

另外,讓觀衆對電影的評價有所影響的,是對白的設計太過文藝了,哪怕角色的身份設計是知識分子,但話語中都流露出脫離顯示脫離百姓生活的文藝腔,哪怕母女之間的日常對話也要詩歌呼應,就著實令觀衆反感。後來回頭想,其實這劇本更適合作爲舞臺劇來演出,無論是場景設置,演員演出,情節銜接,都更適合在舞臺上來進行,對白的設計在舞臺上才顯得更爲合理。

凡人 – 隱入塵烟

觀衆本以爲自己是能夠有耐性觀看比較冷靜的電影,但卻不知,或者從來都高估了自己,哪怕在電影院這樣的封閉環境裡,觀看這一部圍繞農村兩被遺棄的夫妻的故事,原來也是這麽的浮躁。整個電影的推進其實是很冷靜疏離的,觀衆都幾乎是如村裡的村民那樣旁觀這對苦命男女,但觀衆就是被電影裡面的畫外音所影響,久久不能入戲。

對白
全片都以甘肅當地方言來拍攝,確實是能夠使得電影的故事具可信性,也讓觀衆能夠被帶入到電影裡的環境,就如前文提到是將觀衆可以置身在鏡頭之内。但,女主角的演出總顯得在這樣的方言之下顯得有距離,又可能是因爲角色的設計,她的對白相對很少(其實全片的角色都很少對白),但在這少量的對白裡,還是會覺得演員與角色是有距離,雖然能夠看到演員在形體上是努力來塑造到這樣的角色。但相較之下,男主角那種幾乎原型演出的對白與形體,就使得角色更見可信且動人。

馬有鐵
是的,其實觀衆并不覺得這是一部關於一對苦命男女的故事,更覺得是一個農村樸實男人的坎坷一生。看罷電影,過往曾經有過的想法又在浮起:既然是悲苦的結局,又何必讓它開始。如果男人終究是要一個人面對人生疾苦,又何必在他的人生參入愛情,讓他從地獄之中看到希望。

而男主角是完全的素人演出,但他切實的演出是完全沒有表演痕跡的動作。無論是種地建房,又無論是賣麥子上城市拉嫁妝,都動作純熟。觀衆是覺得這樣具有可信度的勞動人民演出,是尤其見得吸引有魅力,這無關容貌外形的,是從人物氣質散發出來的。

題外話
開始之所以說久久不能入戲,是因爲對於這種題材的電影竟然能夠在國内院綫上映,是詫異的。因爲它同樣的展現有中國農村的醜陋一面,無論是村民抑或是環境。可能是因爲提及到“中國新農村建設”政策,鄉村振興,某層面的肯定來獲得某部分人的鬆手吧。

浮塵世間,凡人都是那般艱苦。莫論所在的環境是如何艱苦或幸運,他們所可能遭遇到的苦難竟是不可逃避的,哪怕是多麽深愛。

年老 – 殺出個黃昏

一年前聼電臺的宣傳而對這電影有期待,無論是對裡面飾演孫女的鍾雪瑩有期待,抑或是對久休復出的馮寶寶有期待,至於説終於肯脫下墨鏡演戲的謝賢……還好吧。但電影關於“老”這個主題,就正正對到觀衆的取向。想想難道是因爲當年許鞍華那部[女人四十]而埋下的情結?所以對於“老”這個主題都會有著濃烈的興趣,或者是作爲旁觀者,或者是作爲他日的當事人,而會在乎電影裡面的角色是如何對待“老”這件事。

在這部電影裡面,謝賢飾演的田立秋本是和蔡鳳(馮寶寶 飾)、葉一叢(林雪 飾)曾經的殺手三人組,但隨著三人年事漸高,世事變遷,他們重出江湖的時候所接到的任務已成了要為生無可戀的老人了卻餘生的任務……但三人組各自同時也面對著自己眼前的苦惱,或是無依無靠,或是有子無家,或是力不從心,年老這事情已經成了眼前無法逃避的問題。一個陌生小女孩的闖入,打破了他們眼前混亂不知的狀況。在幫助這個女孩的同時,三個老人家好像找到了餘生的意義和樂趣。

其實看電影的過程會有憐憫又矛盾的情緒,尤其當開場描述三個失意老人所面對的困境:曾經自豪的刀法淪爲刀削面技藝,後來更是被機器取代;本來以鐵鍊索命聞名,但最後淪作夜總會老闆娘獨立撫養兒子一家,還得不到兒子的感恩甚至遭到無情否定自己的付出;愛上風塵女子卻無力成家,當最終立心娶妻時嬌人已為人婦。過去的風光在年老之後變得毫無意義,“老”的哀傷充盈始終。

如果注意到電影的配樂,就更會覺得有種西部牛仔的落寞感,而夜總會口水歌的主題曲更是一種對過去的緬懷。其實有時想,這部電影到底是對三個老人家的慨嘆呢,抑或是對當下香港已不復往昔的遺憾呢。

馬車 – 青鬆嶺

就在敲打這篇日志的前幾分鐘,看到了關於這電影的評論,關於這電影當時的政治任務,和各種不合理的對白意圖,是與當下百姓真實想法相去甚遠的。而老實地説,觀衆在觀看的時候也并沒有很入戲,而且都會對當中各種不合理的情節和對白都欣然接受,因爲是知道在當時拍攝電影所必然肩負的任務,所以對於當中的情節和對白早已有心理准備離不開那種套路,主綫是表現階級矛盾,然後貶低個人為美好生活所做的各種努力和嘗試從而凸顯在社會主義領導的優勢。所以就會很旁觀冷淡地看著這樣的故事。

故事起於一匹馬,年輕人們想學趕車,但卻被一直的利益既得者諸多阻攔,而因爲新任黨支部書記的到來,他希望將這生產隊的未來掌握在老一輩人的手中的現狀作出改變……其實看這,直白歸納就是權利爭奪的。故事的編寫控制權掌握在哪一方,故事的勝利者就會歸在哪一方。所以可以看到這樣的故事,人物都是相當臉譜化的,直接看他們的容貌就能夠判別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最後能夠為百姓謀得福利,誰最後又會被挖出黑料遭到公審。

其實電影在場景調度上市能夠看到很多不合理的動綫,完全都是爲了構圖服務,而這構圖完全就是一幅幅宣傳海報那樣的,是完全能夠直接截圖配上宣傳語來做海報的。而且爲了拉攏群衆,在角色的塑造上是能夠看到進步之處的,是會看到女性不是那種刻板的女性形象,而是作爲勞動者那般,可以與男性一起從事相同的工作。所以某方面而言呢,馬車在那時候還是有向前走的一面,雖然那也只是爲了將人看作勞動力的舉動。

父權 – 雷雨

看這部電影的時候,觀衆是夾雜了兩種情緒想法在其中。先者是因爲這電影原著劇本在高中課本上已有印載,演員在電影裡的對白總能喚起觀衆高中時候看課文的模糊記憶;後者是因爲觀衆大學時也曾演出過這劇本第四幕,演了周萍這一角,學習與羞愧的情緒一直糾纏。而在這兩種想法擋在思緒之前,其實還是有在電影裡看到劇本想表現的主題

活在父權下的扭曲人性
蘩漪和周萍都屬是周樸園壓迫下的扭曲人物,丈夫和父親的長期缺位,導致這兩人相互舔傷甚而發生有違倫常的事情,一個以爲對方能夠撫慰自己寂寞的心,另一個因爲母親的自幼缺位而對年紀相約的繼母萌生情愫。但這種不爲外人道的關係也只是父權壓迫下的無聲反抗,以爲彼此的這種關係能夠對丈夫和父親的壓迫有所抵抗,但最後才自知原來植根心底的懦弱如此堅固。周樸園强逼蘩漪飲藥的一場戲,完全表現了這個周家如何在父權之下的各種相互擠壓的扭曲關係。彼此的親密關係都會成爲被傷害的利器。

這樣寫著這一場喂藥戯,忽然想起後來由張藝謀改編翻拍的古裝版[滿城盡帶黃金甲],同樣有改編到這一場,妄自猜想是因爲要為演員建立結局高潮矛盾點,所以原本的人物關係改編成了三兄弟,原著的兩兄弟被迫喂藥改編成了三兄弟,也就是將本來是離散的魯大海和周樸園父子關係進行了修改,這是讓改編故事最後二王子(也就是原著的魯大海)能夠掀起軍事對壘説得算有理據可言,因爲原著的魯大海是代表受壓迫的礦工工人與礦主周樸園有著尖銳矛盾的。這樣的改編如今想想也是可以記一筆的適合,畢竟後者的製作上映完全是爲了磅礴視覺場面而成嘛。

逃離父權後的悲劇結局
故事的悲劇,是出現在周樸園年輕時私通的女傭鲁侍萍逃離控制開始。但其實,悲劇的必然不可以說是鲁侍萍的關係,只是因爲她的逃離埋下了悲劇的種子,悲劇的種子之所以出現是因爲周樸園屈服於權貴誘惑的,如不是他甘心接受富家千金聯姻而逼走了糟糠,也就不會有之後一步一步往悲劇墮落的結局。

在電影裡面,其實是能夠看到周樸園本身也是父權制度下的產物和受害者,他屈服於這個父權制度,也甘心沿襲這個制度來讓自己的家人同樣受到這樣的迫害,當他日後成爲了父權當權者的時候,他所能夠做的也就只是緬懷曾經深愛的糟糠,那個被自己迫害過而以爲她早已命喪江河的愛人,但也就每天燒香拜佛來緬懷,讓自己良心算是好過而已的虛僞。

而周萍和魯四鳳、周冲就徹底是父權之下的,一個是敢做不敢當,一個是將自己的命運聽命於他人,另一個是有所反思又有所理論但最後也因爲長期受益於制度的思想派,三人都是如此無力。或者就真是只有死亡才能將他們從必然悲劇之中解救出來。

倒是慘了魯貴,完全不知緣由的參入了這趟渾水,一直忠心耿耿地爲了主人兢兢業業,最後更是送上了自己女兒的性命,觀衆看著也是心生憐憫。再者,這版飾演魯貴的演員胡庆树確實讓觀衆印象深刻,忠誠又老實,同時又有著小百姓的狡猾。

電影中的繁漪確實演出了觀衆心中所以爲劇本中的她,她是一個無力反抗的受害者,有著自己的驕傲也有著自己的無助,遠不是所以爲的跋扈驕蠻。觀衆是曾經將繁漪與[烟雨濛濛]中的雪琴串戲了。但在這電影之後,其實並不然的,她是那般無助,所能做的也只是以卵擊石般的反抗,她並沒有如鲁侍萍那般有周樸園的愛的這籌碼,她在周樸園面前完全只有聽命的份。

看著結局,是會感覺悲劇的希望是勞動階級,因爲所有年輕人就只剩下代表勞動階級的魯大海還活著,而其他長輩卻諷刺的都活著,感受後代接連離開的悲痛,被自己所曾經做的惡糾纏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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