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韓國

母與子 – 聖殤

當電影海報影像重現米開朗基羅的雕像時,就如告訴觀眾這是一個母親憐憫兒子的故事,於是觀眾就為此而墮入了騙局,哪怕開篇以一個鐵鉤吊頸的年輕人為始。而故事之後就是不斷告訴觀眾那個殘忍的追債者終於被自小失散的母親給重遇,並竭盡一切努力要和兒子重新開始錯失的母子生活。哪怕這相認過程中經歷了種種的侮辱。

當觀眾以為這個失散多年的母親是會以聖母般出現在兒子身邊,而讓他重新感受到人間真愛的時候,觀眾似乎錯了。母親並非聖母,她只是一個盲目贖罪的母親,所以她旁觀兒子作惡,甚至為了證明自己的母愛而加入一起作惡。

當母子終於得到證實,起碼追債者是這樣確定了,追債者終於感受到人間的愛,而並非純粹的金錢。可想他的曾經會是經歷過如何金錢至上的生活,而這也是後來他殘忍對待欠債者的原因,而當他感受到愛之後,他的殘忍得到軟化,不再是麻木得只剩下錢。這當他遇到那個為了給未出生孩子籌錢的年輕父親的心軟態度明顯表露。

而真相早早就被揭露了,雖然“兒子”仍活在謊言當中,但這失落的母愛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判斷力,如何膚淺的假象都能夠將他擺弄。最後,母親的自白是矛盾的,既是對這“兒子”把自己親生兒子逼死的仇恨,但又是對“兒子”人生的憐惜,可恨之人自有其可憐處

一如曾經看過金基德的電影那般,所謂結局,但也夾雜着不被結局的悲劇,那道長長蔓延馬路的血痕,既是自贖,也是將受害者拖入地獄的兇路。

黑吃黑 – 盜賊門

開場港韓兩地盜賊第一次會面時,韓國一面的人就說中國人擅長“黑吃黑”,其實這已經開始對之後的故事做出了暗示,兩個小時的故事,不單是說如何偷竊珍貴鑽石,更是說這個臨時集團內部的各種矛盾以及各懷鬼胎相互欺騙的故事。

這樣子的神偷盜竊故事,倒可以喚起80、90年代港產盜竊片的情懷,各種盜竊手法橋段絕對抓住了觀眾的緊張情緒,連續四場的高潮計算都精妙,雖然不能擺脫韓國導演對鋪墊上的矯情,但各種人物背後所掩藏的故事穿插在一起讓這部電影在結構而言有着獨到的觀賞美感。雖然人物都是獨立存在的個體,但造就他們今日的相聚相離卻與過去有著種種擺脫不開的關係。如此來說,導演崔東勳在講故事技巧而言是相當好看的,探究背後的這些小伏筆成了觀眾在觀賞正片被緊張情緒抓住之外的餘興。

10個盜賊,有曾經的夥伴,也有曾經的情敵,也有情愫暗生的拍檔,有警察的臥底,有短暫的激情夫妻,有插科打諢的路人。有會說日語的香港人,有會說國語的韓國人,有會說日語的香港和韓國人。有靠耳朵來開鎖的,有靠純屬技術來開鎖的。有精通易容的。有身手姣好擅長飛簷走壁的。而彼此要相互陷害,彼此不信任,在偷竊寶石的計劃進行中,都留有一手,但當觀眾也如當事人那般被牽著鼻子按著計劃來緊張的時候,笑在最後的卻是最不擇手段狠心犧牲一切的。而故事也從本來偷竊轉為動作追捕。

其實還是要告訴觀眾,犯罪高手們都是大騙子,彼此都能夠犧牲對方保住自己最大的利益,哪怕是自己最愛的人。

三天 – 晚秋

有限期的愛情總是叫人痴迷的,無論雙方過去如何的悲慘齷齪,將來如何的不幸多舛,也都毫無意義,只為一切的意義就停留在那三天,三天足可永生不忘。 安娜最後是否會繼續等待勛,這細究下來也毫無意義了。

電影完全體現韓國愛情片的悶騷精粹,將情緒零碎分佈在細節上,窺鏡、凝視、傾訴、遊樂場、雙人舞、親吻……安娜的眼神,可以認為是湯唯演繹的呆滯,可以認為是安娜的疏離,在乎是觀眾是否接受。總之,陰冷灰沉的畫面色調與安娜的冷靜如此和諧。

影片節奏是緩慢得讓人欲睡,幾近沒有任何的戲劇衝突,哪怕是在酒樓一場,也只是在言外之意中對舊日情人的質問:“你為什麼要用他的叉子,那不是你的叉子……”不可否認,觀眾看到此段,是為湯唯的質問所動容的,她的質問不單是對情人,更是對自己的質問,無限的惆悵。

老師 – 少年菀得

每一個身世不堪的學生似乎都會遇到一位可以指引其無悔人生的老師,起碼很多電影都是這樣說的,於是悔恨,悔恨不是一個叛逆的學生可以招得老師的特別關愛。但是,難道會有觀眾希望自己有一個駝背的在街邊跳舞買藥的父親和一個有智障的叔叔,還有一個自小就捨棄自己不顧的菲律賓母親嗎?

電影以平淡的生活點滴夾雜些許的小玩笑小矛盾來帶出溫情,不故意的煽情悲傷不故意的勵志,活潑地道出成長所面對的種種:愛情、親情、理想、未來和價值觀。而通過學生與老師之間的矛盾來讓觀眾看到生活的喜悅,平淡溫情,正義詼諧。

老師,是讓學生看到這個社會的殘酷的同時,也讓學生在挫折中學會如何爬起來。正如他教訓菀得因為父親是駝背、是買新娘的男人而感到丟臉時所說的話:“因為這個而感覺丟臉其實是更加丟臉的事。”但其實,這種能夠反抗現實而敢於說真話並以身教育的老師又在現實中能夠有幾許呢?

面對若今的現實,只可慨嘆:電影畢竟是高於現實的存在

矛盾 – 蝙蝠

再次是朴贊郁一個黑色而充滿血漿奔流的電影,且依舊是情慾洋溢。禁慾的神父與貪色的吸血鬼,嗜血魔與救世主,救人與殺人……充斥強烈的矛盾衝突,而在這種矛盾衝突之中掙扎、左右徘徊。真如其中一句對白所說,“你不會知道我要掙脫自己內心的束縛來開始殺人是有多大的困難。”是的,對於一個救人為己任的神父而言,殺人,是何其艱鉅而難以想像,而這種內心的束縛可以讓他抵過對血的渴望,然而,卻敵不過所謂的“愛欲”。

強烈厚重的畫面色調奠定出這充滿黑色元素的電影,與之對比是血色的鮮紅。全片沒有所謂強烈鮮明的衝突高潮點,讓觀眾凝神的關注點也竟在狹小的室內四人桌前發生,癱瘓的母親依靠眼神來揭發殺人事件的真正兇手,而由此開始一場零碎而啞然的高潮,不在於如何逃離與追逐,而在於這對吸血男女拯救與掠殺的爭鬥中,悠長的白色長廊,反襯出當中所發生的血腥命案,而女人藍色的長裙在白色場景中是如此搶眼,冰冷靜謐。

結尾是哀傷的,激情而又熾熱,徐徐升起的朝霞將倆人“燒”至枯萎,曾經的激情也在這本讓人感覺溫暖的旭日中消去。而平面端正的構圖也讓整個悲劇帶有極致的死亡之美。

旅行藝人 – 西便制

盤索里,“譯音自朝鮮語,意為在大庭廣眾演唱的歌。表演時一人坐以擊鼓,一人立以說唱。說唱中以唱為主,說唱結合。盤索里以敘事見長,傳統曲目有《春香歌》、《沈青歌》等情節複雜,人物眾多,但被盤索里藝人刻畫得栩栩如生。”(Via Wikipedia

三個旅行藝人,一個父親,一個養女,一個情人留下的兒子,相依為命,過著清貧的日子。在盤索里這種傳統藝術遭受到西方音樂衝擊的時代,對於技藝的不斷追求,變得如此地無奈而悲傷。這會是個追求藝術最高境界的故事,卻猶如盤索里的每一句唱詞,都是如訴如泣,盡道哀傷。他們遭人白眼,他們被認為是低等的旅行藝人,得不到尊重。但他們的唱詞擊鼓,都曾經感動一代人。時代的巨輪是殘酷的,在此巨輪中,人的命運是無奈的,尤其是那些藝人,承載着傳統的藝人。

以為最是容易被因為藝術而牽絆一生的故事所感動。人生有著太多的理由與無奈,卻有人甘於為這所謂的藝術而承受一切,不是為了它能夠帶與任何財富權利,僅僅就是因為藝術而甘願。

這種甘願是悲哀的,要達致頂峰,要傳達最動人的聲音,要將情緒融入其中,不惜奪取養女的光明,不惜在忍受黑暗的所有恐懼,不惜苦寒貧困,不惜孤獨一生。全片冷靜,常常在全景中以拍攝人物一路行走。尤其最為動人之處是三人走在路上,一時興起地合唱,這幾乎是三人唯一一次讓人覺得幸福的一段,也是鏡頭最長的一段,人物從遠走近,一邊走一邊唱。

結尾姐弟重逢是感人的,也是讓觀眾真實感受到養女所要追求的聲音,看破世間一切的聲音,沒有喜沒有恨,卻又讓人情緒起伏波瀾。鏡頭在姐弟二人間剪切,重逢的所有情感都融入在歌聲與鼓聲當中,通過音樂來抒解失散多年後的所有情緒。

導演所要道的,不單是小人物的故事,更是訴說盤索里這種傳統藝術流失的傷感。

冷漠 – 詩

到底人要自私冷漠到如何程度,才致對生命失去了些微的觸動與敬畏。體面的人並非如其外表那般美,而舉止粗魯的人內心也未必同樣不堪。

詩,是美的,但它在漸漸消失,或者,人的內心,也隨之慢慢腐敗,醜陋不堪。

那個女孩因為孫子參與的強姦而跳江死去,但他表現得卻如此平靜,甚至冷漠得一切都如螻蟻死去般微不足道,這是自己的孫子。將孫子一手養大的外婆完全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所愛的孩子。所以她逃出了那個冷漠的都是父親的房間,觀察路邊的雞冠花。

此時,詩,或就如那雞冠花的花語,成為善良與美好抵抗世間醜陋的盾牌。

導演以平靜的節奏推進,一者是沿著外婆學作詩,二者是圍繞強姦事件的解決過程。外婆幾乎成了全片唯一的女性,是的。導演以一種極具諷刺意味的情節來對這個冷漠的男權社會以無聲抵抗。外婆借給那癱瘓的公公滿足性欲而換得500萬,從而賠償孫子因為年少性好奇而強姦女孩所犯下的罪。

或者,男人,總是要為此那至死不渝的欲望付出代價,或是金錢,或是青春,或是前途,或是自由……而女人,或者,就要為他們的欲望,付出性命。

外婆最後寫的詩,成了她的遺書……

貧民窟 – 一番街的奇蹟

本片是導演尹宰均與任昌丁、河智苑的二度合作。《色即是空》之後,從青春性湧動,回歸至殘忍的現實,校園之後是破落的山間貧民窟。但相隔數載,沒有了男女性事的低俗玩笑,多了現實生活的酸澀,但講故事的能力卻不如前。

多線情節,女拳手與小混混,兄妹二小,自動販賣機老闆與傳銷女,想在小人物的日常點滴中帶出生活的側面,充滿種種的辛酸無奈,歡笑淚水。但這看似相互聯繫的人物關係卻始終在主題外徘徊,以致零碎欠缺人物關係鋪墊,尤其作為主角的女拳手與小混混,關係變化的過程太突然而莫名其妙。

謂之的“奇蹟”,其實更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強拆、自焚、黑幫,竟然有著如此強烈的共鳴感。是誰搶占了居民的家?是漠視的政府,是野蠻的黑幫,是貧富懸殊的社會。一直想飛的小孩終於騎著自行車從山頂疾馳而下在屋頂一躍騰飛,他看到了舊居成了遊樂場,從這開始,一切就已經進入了美好的願望。沒有遊樂園,沒有亞洲冠軍,沒有番茄園,兄妹倆的媽媽也沒有回來。結局,不過是導演給觀眾的“奇蹟”,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廂情願的美好,因為這是結局。

勵志嗎?喜劇嗎?並不。若笑了,那也是眼眶晃着淚的笑。貧民窟的潑水遊戲,竟是最為歡樂的事情。

任昌丁依舊是那副賤相、痞相;河智苑已經可以反擊這個男權的社會,雖然她的拳頭有點軟,面容稍顯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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